大约十年前,在无锡一间KTV的昏暗光线里,我的朋友陈旭在吼完崔健的《新长征路上的摇滚》之后,安静了下来,他唱了张楚的《姐姐》,那些天我入了魔般单曲循环。
不久前,魔都入冬后降温的头一天,在送别一位同事的K歌局上,我的亚克力妻子丁乐冷不丁唱了这首张楚的《蚂蚁蚂蚁》,在接下来的数天内,我翻来覆去听了不下百遍,有如魔怔。
张楚似乎就有这样的魔力,在生命中某些彼此无关的结点上毫无征兆地闪光。这和去年夏天听他现场的感觉截然两样——明明就是这个人,还是瘦瘦的,远远站在台上,演出现场也燥不起来,只有冷冽的掌声和极少数不称职的呐喊。恐怕这些过去年代的声音,在那些巨大而别扭的场合里,多少显得不合时宜了,甚至连张楚在台上唱歌的模样都愈发瘦弱、模糊起来。
这些歌恐怕连同很多人的青春、回忆,封印在了过去的那个年代。当它们不经意地出现在某个时刻,像触动我这样突然发动,更像是一次私人的通灵事件——那些有关没关的集体记忆,毫无忌惮地占用了某个鲜活生命的管道,哪怕这身体正迈向僵直,精神正逐日麻木。
扯远了,说说这首《蚂蚁蚂蚁》,在这首诗(歌)里,天底下多少重大的事情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。事物就像五谷杂粮一般,简单、真实、饱满,人可以不那么悲观,对待落空之事也不无快乐之情,人也可以不那么畏首畏尾,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,勇于自我戏谑……
“阴天看见太阳也看见自己
晴天下雨我就心怀感激
朋友来做客请他吃块西瓜皮
仇人来了冲他打个喷嚏 ”
——这是多么简单的富足,多么快意的恩仇啊,我看待这朴实和纯粹有如珍宝。因此我理解自己的魔怔,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突如其来被张楚打动。
也许,这个年代的年轻人们——浮躁的年轻人们,也都该在终日奔忙和经营算计中停下脚步,偶尔(哪怕只是偶尔)找一片空地,调整呼吸,想一想阴天和晴天这样简单的区别,想一想朋友和仇人分别应该如何对待。在往前走的路途上,不要将内心纯真的缝隙完全弥合,不要丢掉最后那点“人”的本真气息。
2017/12/22